如果早知道不上班会混得更好,浩然在被裁前,就会提桶跑路。成为一名专职博主后,他每月只需要工作12天,就可以和从前一样月入两万。并且随着粉丝数量持续上升,每个月还可以“涨价”4000元,相当于月月调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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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此前,他在一家MCN机构做了几年运营,看到大大小小的网红吃到时代红利,早就想入场分一杯羹。

一开始,他走的是李佳琦的路子,但在美妆博主泛滥的当下,并没有太大起色,直到后面转型成职场博主,粉丝数量才开始蹭蹭往上涨。

小有成绩后,浩然找到老板,希望能获得流量支持,却被老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无视了,一直到被“毕业”,都没从公司获得一星半点的认可。

现在,他终于身体力行地向前老板证明:你看走眼了。

实际上,浩然的成功不仅是个人努力,也有大环境的推波助澜:很多赋闲在家的人,正涌入自媒体大军,把浩然这类自媒体教学博主吹了起来。

不仅如此,“中产涌入MBA”“互联网女员工送外卖”“35岁开始摆摊”等新闻也屡见不鲜,正经历着时代阵痛期的打工人,拼命想抓住一块浮板,在潮水中逆流而上。

在我们接触到的人中,有大厂总监一年失业3次终于逆袭,有小老板副业挣得比主业多“感谢裁员”,也有人被迫按下暂停键,却收获意外之喜。

他们的真实经历,验证了中国的一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01 在星巴克假装上班的失意人,触底反弹

“之前你不是在大厂很厉害吗,现在怎么看不出来?”上司的嘲讽,差点击溃Lemon的心理防线。作为一名总监,受不了大厂的磋磨,她在去年初主动辞职,希望转换赛道接受新的职业挑战,结果却在惨淡的互联网就业季里颗粒无收,没有接到任何一个大厂的面试邀约。

好不容易重振旗鼓,打算从基层干起,进入一家母婴工作室当编辑,又因为写作不够贴近用户,时不时要面对上司“你怎么这么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指责,倍感受挫。

但更难处理的,还是工作风格上的不合。有一回,Lemon提前一周就把初稿发给上司让他确认,没想到发稿那天,却被对方骂得狗血淋头。在她过往的工作经验里,提交任务后,上级会自动反馈结果,彼此间沟通成本很低。所以迟迟没收到反馈意见时,她以为初稿已经过关了。

但事实是,上司在发稿前一晚才查看稿件,并且对内容很不满意。此时距离发稿只剩短短几小时,再让Lemon修改已经于事无补,上司只能自己加班,通宵改完了稿子。第二天,面对上司的痛骂,Lemon承认自己坐等反馈的做法欠考虑。

但她不接受上纲上线的讨伐:“根本没有认真对待工作、态度不端正这样的话,一阵阵地往我的身上泼,我受不了这样的指责。”于是,在她的十年职场生涯里,出现了唯一一次“当场争吵,愤而离席”的场景。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自然告吹了。逼不得已之下,她进入一家小公司当文案。

但仅仅一周之后,就收到了辞退的通知。理由很直白:人家花高价请她来,是希望她有李白的文采,可她拿不出来。一次次碰壁仿佛在告诉Lemon,“想重新赛跑,你不配”,多年来建立的自信和骄傲,到此彻底倒塌。再次失业那段时间,Lemon一度去星巴克里假装上班,低迷一阵之后,才慢慢修复心情,重新开始投简历。彼时,她还不知道,走过人生中的至暗时刻,迎接她的是触底反弹的转机。

这一回,她终于遇上了气场相合的公司:只用7成功力,她就成功卷赢了所有人,实现了降维打击。“其他同事会在6点准时下班,也会抱怨工作压力大。”Lemon说,但比起之前在大厂经历过的“996”甚至“9117”,这些都是小儿科,甚至感染新冠之后,她仍然顶着高烧和剧痛工作。除了更卖力,她还选择了更贴近自己爱好的方向,在效果方面,也是一路碾压:只用一下午的时间,她就生产了一篇前所未有的爆款内容,震惊众人。

入职第一个月,Lemon提前转正。第二个月,她已成为核心业务决策人。第三个月,她带领团队攀上近三年的业绩高峰:公众号阅读量提升300%,产出多篇10w+的爆款文章,商城销售是之前的2倍。不久前,她又涨薪20%。“我现在已经不怕什么职场低谷了。”Lemon说。

小豪被裁之初就很淡定,对别人来说被优化可能是噩耗,对他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此前供职于一家电商公司,天天跟数据打交道,因此发现弟弟购买辅导书的淘宝店明明是新店,数据却十分漂亮时,他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作为行动派,小豪抓紧申请了一家店铺,上架了几本书,顾客在他这里下单,他就从其他店铺下单发货。

几个回合下来,证明教辅市场确有想象空间,他准备大干一场。然而,处于试水期的店铺不仅赚不到什么钱,还要倒贴保证金。好在小豪并未气馁,为了跑通商业模式,他开始没日没夜地拆解销售数据、研究教辅品类,勾选出了畅销的教辅书。沿着流水的方向,他找到了一件代发的渠道,解决了最棘手的货源问题。

随后,他又将整个店铺的流程自动化,如客户下单后可以直接转发给代理商、后台设置好七八个自动回复的模板,只有售后出现问题才需要介入。

霎那之间,难题统统迎刃而解,小豪的营收迎来了指数级的增长,实现了 “躺着赚钱”的梦想:开店第五个月,月收入破万,远超打工挣来的“窝囊费”。因此当公司宣布裁员,周围同事一片愁云惨淡时,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的小豪,稳如老狗。但现实永远没有第一眼看上去那么简单。越是美好的事物,命运暗中标注的价格越昂贵。

02 为自己打工,也要完成生活的KPI

早上9点开始工作,中午休息2小时,然后继续奋斗到晚上十一二点……这看似社畜的时间表,其实是浩然的日常。

自己当了老板,他也只敢在周三、周日下午给自己放假,妥妥“自由职业的心,996的命”。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焦虑就像房间里的大象,即使视而不见,但它就在那里,让人难以忽略。

当高山满头大汗、腰酸背痛地抬头,看到还有半个凌乱的屋子等着收拾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要大干一番的豪言壮志是多么天真。

从锂电池行业里跳出来后,他和被优化的程序员朋友盯上了热门的家政服务行业,在他的设想中,朋友有技术、他有口才,创业只会手到擒来。

他们先在闲鱼上发布了一个推广帖,很快开了第一单。两个大男人背上书包,拎着几块抹布,兴致冲冲地出门了。

结果埋头苦干3小时,才终于完工。平摊下来,累死累活1小时,每人只赚30元。

“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体力活,但其实是个技术活。”高山总结,一方面他们没有把服务项目化,如按清洁面积,或按擦窗、擦油烟机等分类收费;另一方面,家政行业价格战也十分严重,稍有不慎,就会卷死。

小豪也被丛林法则拍醒了。揉揉眼睛,确认屏幕上写的是“店铺违规”,他的瞌睡虫都吓跑了。

一夜醒来,淘宝店就被封了,这对要仰仗店铺过活的他来说,无疑是天降噩耗。他赶紧点进违规详情找原因,但通知却非常笼统。

不知所措的小豪只得发红包请“高人”指点,才知道是自己没做好功课:为了把生意做大做强,他上架了初中辅导书,却不知初中正是K12查得最严的板块,踩雷而不自知。

清楚问题所在,小豪忍痛交了2500元罚款重新开张。然而还没等他喘口气,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几次被罚之后,店铺流量下滑严重,原本每天几千的浏览,陡然跌至个位数。

小豪开始慌了,被裁之后,他没有了固定收入,生意继续惨淡下去,很可能会饿死。他不得不上架更多小学阶段的商品吸引流量,没想到再次踩坑,店铺被彻底封禁。

他懊悔不已:“自己做老板,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已经放弃了家政赛道,回归老本行的高山,如今就是步步为营的状态。

他介绍,自己现在靠卖锂电池均衡器,赚过路钱,这两年路上跑的新能源汽车电池性能下降,陆续进入维修周期,蛋糕很大。

但现在许多线下维修店也垂涎这块市场,纷纷入场竞争,且新能源电池技术正不断迭代升级,一旦出现颠覆性的进展,他会立刻被大浪拍死在沙滩上。

为了吃到肉,他颇费了一番心思:选品时,在定价几千、一万、三万的几档产品里,选择性价比最高的中间档;拓客时,主动让利,每单分出20-30%的利润给介绍客源的老客户当公关费,同时入驻自媒体渠道,广撒网、多赚钱。

“现在生意不错,一单能挣大几千。”高山说。但他也没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笼子里,最近他加了好几个创业群,每天认真学习大佬分享的商机,生怕错过什么风口。

浩然也生出急迫感来了:前段时间B站轰轰烈烈的停更潮,让他意识到自媒体的不稳定。

为了站稳脚跟,他找了几个广受好评的大博主,反复剖析、揣摩他们的内容、技巧,再武装到自己身上。

比如,有一次他接了一条广告,相比之前比较粗暴的露出,那次他在文案、画面配合上花了许多心思,结果一鸣惊人,在自然流量下,收获了近7000的点赞和3000多的收藏。

这还不够,浩然每个月都会升级自己的方法论:“你只有不断升级自己,才不会在酣睡间被时代列车甩下。”

而一旦站稳了脚跟,他再也不会想回到格子间里了。因为在更广阔的天地里,不仅能捡到便士,抬头还能看见月亮。

03 走出人生的格子间,收获的不止是自由

齐溪现在“拿着上海的工资,过着昆明的日子”。

多年的打拼,让她在业内颇有积淀,离职后顺利在上海一家公司里做挂职顾问,每个月只需要线上开会指点一下迷津,就有钱落袋。

空出来的时间里,她过起了悠闲惬意的田园慢生活。

比如,最近她正在补《琅琊榜》《鬼怪》等剧——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些剧可能有点老了,但在从前生活里几乎没有娱乐的她看来,一切还很新鲜。

甚至,樱桃一日变红这种小发现,也能让她惊叹很久。毕竟从前一直待在水泥森林里,几乎捕捉不到季节的变化。

当然,更让她觉得值得的,是能弥补欠下父母的陪伴。她刚回家那会,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父亲看电视剧,看了前几集就不看了。

偶然间问了缘由,才惊觉父亲根本不知道现在的电视剧需要充会员才能看,所以总是止步前2集。

以往忙碌的齐溪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过去十几年,她过着“早上睁眼就是工作、晚上关上电脑就闭眼睡觉”的生活,家庭被她习惯性抛在脑后,甚至连父母生病住院,都是过年回家从亲戚口中得知。

当然,这并非齐溪不念家,对打工人来说,陪伴家人朋友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璐璐的经历就是例子。

繁花锦簇、气球纷飞的婚礼现场,众人闪着泪花,见证台上新人的幸福。身为新娘发小的璐璐,却躲在角落里,应付一个接一个“夺命连环call”。

彼时,她还在一家央媒做编导,发小婚期与一项工作冲突,考虑到手下还有2个实习生可以分担工作,她还是决定回老家参与发小生命的重要时刻。

临走之前,她把任务分配好,计划由实习生在后方剪辑,自己带上了电脑,远程把关。

但领导的吹毛求疵,让本该顺畅的流程变得无比坎坷:这版视频要把字幕的日期标粗,那版要把地点也标粗,改来改去,还是第一版最好。

这只是针对视频的修改,对文案的苛求,更是到了极致。璐璐提起就火大:“1条视频,起的60多个标题都被驳回了。”

而同样要求的稿件,她需要处理20多条,堪称地狱级难度。现在提起那场本该充满美好回忆的婚礼,璐璐脑子里只剩下“折磨”。

被问到是否后悔在失业潮中主动摔掉“铁饭碗”时,她笑了:“我后悔没有早点跑路。

润了之后,她捡起了摄影的爱好,干起了约拍,虽然收入没有大幅提高,但告别了过去肤色蜡黄、痘痘频发的萎靡状态,颜值回春、活力再现,亲身证明“不工作就是最好的医美”。

精神内耗时,还能来场说走就走的“心理按摩”,老家、云南都有她旅行的足迹。

更让她惊喜的是,这份工作让她遇见了许多有趣的灵魂,有染着绿色头发、颠覆好学生认知的清华女博士,也有立志要去非洲保护小动物的北大研究生……

他们的“叛逆”,为一直按部就班的璐璐打开了一扇窗:人活着的意义不是坐在格子间里踩一辈子缝纫机,还有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值得自己追寻。

离职后大病一场的高山也深有感触,现在在他眼里,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听说你病啦,什么问题呀?”看到对话框里合作伙伴发来的消息,高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过去,他是公司销售领头羊之一,为了跟客户、合作伙伴搞好关系,烟酒、金钱、时间没少付出,自认为跟许多人是称兄道弟的关系,直到劳碌把身体熬坏,才真正看清人情冷暖。

正如上面发消息的那位朋友,在高山生病时没有捎上一句问候,却在他痊愈之后,来揭他的伤疤。回看从前自己对他们掏心掏肺,高山觉得异常讽刺:

错把工作当人生,是他糊涂了。

而从大厂出来几经沉浮的Lemon,正致力于让更多人平衡好工作与生活。

她成立了“反焦虑联盟”社群,每天晚上在群里开语音现场,和处于低谷中的群友们分享经验、加油打气。

她引用一位群友的话:“所谓职场低谷,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朵小浪花,翻过就罢。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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