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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音乐公司持续的裁员潮中,除了三大唱片这样的巨头,还有曾经声势颇为浩大的“新型唱片公司”们,比如Utopia、Downtown、gamma等。由于强大的资本背景和新颖的玩法噱头,其中一些还扬言要成为“三大唱片的替代项”。

但很明显,在看到这一天之前,这些新型唱片公司有些似乎已经要撑不下去了。比如Utopia,在宣布裁员20%之后,Utopia又陷入一系列资产变卖和纠纷,让人唏嘘。

如今,再去审视这些“新型唱片公司”或许正是时候。它们到底是革命性的浪潮,还是转瞬即逝的一点水花而已?

这些公司到底“新”在哪儿?

在产业转型过程中,往往会为后来者提供崛起机会。那么,这些新型唱片公司们到底“新”在哪里?

首先是收入分配模式。近年来,随着独立音乐的崛起,传统收入分配模式屡屡受到质疑。

按照传统唱片公司的做法,艺人与公司签约后,可以换取一大笔预付和唱片公司的包装、宣传等服务,但代价是交出自己的母带权(即录音版权)。拥有了母带权,意味着任何形式的的灌录分销都要经过母带拥有者的授权,让母带拥有者坐收不小的分润。

而艺人获得的这笔预付更像是一笔贷款,这笔钱会从音乐人本就不多的版税分润中被扣除,在没有偿清预付之前,艺人是拿不到版税分润的。除此之外,音乐人还需按照合同规定承担很多其他的支出,如巡回演出、包装、营销等。在疫情期间,由于英美音乐人现场演出被砍,流媒体又得不到分润,引起不少抗议,而三大也没有坐视不理,在一定程度上抹除了艺人未偿付的欠款。

对此,新型唱片公司则普遍采取了不占有音乐版权的方式,向音乐人提供长期的唱片公司服务,包括发行、版权代理、营销等。

比如gamma,公司业务以内容创作、内容分发和以艺人为中心的商业开发作为三大支柱,通过开发音乐IP和周边等方式来扩大音乐人收益,让艺人对作品有更多控制权,来换取长期合作。

虽然gamma在今年3月才正式亮相,但去年就收购了发行公司Vydia,并与Snoop Dogg、Usher、Rick Ross等达成了发行协议,还跟Snoop Dogg 建立了一家合资公司,负责发行知名嘻哈厂牌 Death Row Records的曲库。

据悉,gamma由Apple Music前全球创意总监Larry Jackson和前Interscope唱片公司首席财务官Ike Youssef创立,积极探索音乐人在播客和电影内容的开发,并通过创意的营销活动为公司造势,充分利用了创始人作为前Apple全球创意总监的创意能力。

如果说gamma是更适合腰部以上音乐人的唱片公司替代项,那么独立发行平台United Masters代表的就是面向全体音乐人的“大众情人”。

由于只需在APP上就能完成版税管理,United Masters还称自己为“你口袋里的唱片公司”。除了便捷的版税管理,United Masters还为用户提供精细化的服务,针对独立音乐人的不同成长阶段提供精细化的服务,对应不同的价格和分成模式,但不占有音乐人的版权。

其次,还有不少音乐科技公司试图以傲人技术,取代传统唱片公司。

Kobalt的CEO Laurent Hubert去年就在采访中扬言,要成为三大“唯一的替代项”,“我们知道市场非常广阔,有已经站稳脚跟的大唱片公司,也有一些出色并具有一定话语权的独立音乐公司。但真的没有谁是像Kobaalt这样有规模、有资源、有品牌能成为真正的代替项的”。

23岁的Kobalt的确有资格这样说,作为大力推进版税透明和实时支付的平台,Kobalt在业界评价相当不错。Wired称,Kobalt“改变了音乐行业使用数据的规则并拯救了音乐行业”,FastCompany将Kobalt列为最具创新的公司之一。

在以往,一首歌的版税收集往往非常麻烦,仅仅是数字版税,就不仅涉及到流媒体平台,还涉及到网络电台、社交媒体平台,不同的国家和平台都意味着不同的版税结构和收集方法。而且,以往结算周期普遍偏长,短的至少都要半年。而Kobalt为了解决这一痛点,大力发展自己的数据处理能力,推出了首个版税实时结算的平台,并且抽成只有7.5%,相比大多数厂牌和版权代理商都要低得多。

同样标榜数据透明的,还有Utopia音乐。

在过去两年内,Utopia疯狂收购15家公司,扩张速度令人印象深刻。彼时,Utopia还自比谷歌,“谷歌让所有网络数据都有意义,而Utopia让所有音乐数据都有意义”。

然而,近半年让它频频上头条的都不算好消息。继2021年从Downtown挖来做COO的高管Roberto Neri 入职62天后就跳槽去Belive后,如今从环球音乐挖来做首席营销官的高管Ulf Zick也在6个月后就选择回归老东家。

在Ulf Zick离开不到一个月时间,也就是去年12月,Utopia开始显露出一系列问题,先是宣布裁员20%,然后又进行资产变卖,将自己此前收购的数据平台ROSTER卖回给其创始人Mark Williamson 和 Adam Watson,并将旗下版权代理公司Sentric音乐集团卖给Believe。最近,Utopia还被先前计划收购的版权管理平台SourceAudio以拖欠付款而被告上法庭。

最后,还不能忘了以Web3为依托的音乐平台,在区块链火热时,NFT被视为解决版税透明度的新举措。

“我听说20年前,在一些大唱片公司,他们会随便修改艺人版税的收入”,独立发行公司Ditto音乐CEO Lee Parsons在采访中表示,“因为唱片公司可以收到所有的钱,而艺人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收入是多少,他们完全可以想付多少就付多少。”

为了解决版税透明度的问题,Lee Parsons还筹资成立了Web3音乐平台Opulous。背靠自身的音乐网络和投资人们的资本,Opulous想要打造连接Web2.0和Web3.0的平台,让音乐人可以简易发行NFT,借助区块链技术来打造公开透明的音乐播放器,去掉中间方的参与,让投资人和粉丝都可以参与音乐人作品的投资或支持,既扩大音乐人的收入,也为音乐人和粉丝创建了更亲密的关系。

同样入场的还有Utopia Music。2020年,Utopia Music法律上独立的音乐数据区块链平台Utopia Genesis Foundation (UGF)成立了联盟,在2020年12月发行加密货币代币UOP,在48小时就筹集了200万美元。

据官方介绍,这些代币可让用户用来购买音乐的部分版权,让音乐人用于购买领先行业的音乐消费数据,或让版税收集公司用于作为版税付给艺人。不过,随着加密货币市场遇冷,现在这些代币已经一文不值。UGF的网站已经关闭,其Twitter账户自2022年1月就没再更新过。

此外,Snoop Dogg也曾扬言要让自己收购的嘻哈厂牌Death Row成为“元宇宙第一唱片公司”,然而如今也再无动态。

如此看来,这些新型唱片公司的确解决了音乐行业在收入分配和版税收集上的一些痛点,但其中也不乏投机分子,成为了在风口上被吹起来的猪,而宏观环境不好的时候,则暴露了诸多问题。

他们真的能挑战三大唱片吗?

回顾近年来冒出的新型唱片公司,最大的特征莫过于不占有艺人版权。这也是新老唱片公司之间的界河。

他们其中不少还有强大的资本背景。比如gamma就得到了Apple、好莱坞新贵A24以及Eldridge(Billboard股东)的投资,据彭博社报道,其gamma可用资本达到10亿美元。

Downtown Music在转型之前,本来就是全球最成功的独立版权代理公司之一,当时代理的版权包括Beyoncé的《Halo》、Maroon 5的《Moves Like Jagger》、Sam Smith的《Stay With Me》等。在2021年卖掉自己的曲库之前,预计年营收将达到6亿美元。不过,自2021年的采访报道后,Downtown Music再未公开过自己的年营收。

至于能在两年完成收购15次的Utopia,当然也吸金力十足。据MBW报道,Utopia Music在成立五年间成功筹集了超过1亿欧元的融资,并在2022年下半年进行C轮融资,使公司估值达到25亿欧元。

在资本的支持下,新型唱片公司们不仅在收入分配上对音乐人更有吸引力,而且还具备了大量资金,似乎真的成为有可能与三大媲美同场竞技的存在。

但从理想和现实分析,他们真的能挑战三大吗?

短期来看,双方可能会形成竞争,比如收益刚转正第二年,年净收入就突破6亿美元的Kobalt;又或者去年年收入突破8亿美元,保持超30%增长、在法、德等市场已经成为本地歌曲份额前三代理商的Believe。

他们看起来似乎大有可为,但不可忽视的是,承诺不占有版权的新型唱片公司们,相当于放弃了传统唱片公司最大的武器。

三大唱片无一不拥有雄厚的曲库作为护城河,这让两者之间的差距仍然是巨大并难以弥补的。即便是三大中排行老三的华纳音乐,2022年收入也达到59亿美元,是Belive的六倍有余。更别提老大环球音乐,在去年仅每季度的流媒体订阅收入就超过10亿美元,总收入已经接近110亿美元,并且还在保持两位数的增长。

在资金和技术方面,三大唱片也没有劣势。比如版税结算周期太长这个问题,看起来已经像是顽疾,但2019年英美音乐人抗议严重时,索尼音乐相当迅速地就推出了实时结算平台,最初仅面向英美国家部分艺人。

可见,有些问题不是不能解决,只是不觉得有必要。

在收入分配模式方面,如有需要,三大唱片也完全可以借鉴新的模式。事实上,三大已经在这样做了。比如索尼音乐收购AWAL,并率先有条件抹除预付抵扣;环球音乐与Tidal、Deezer探索流媒体平台新收入分配模式,通过旗下Interscope探索与艺人更具合作性的模式;华纳音乐与SoundCloud也在探索以音乐人为中心的收入分配模式。

其中,华纳音乐可能是三大中对于独立音乐新趋势最感兴趣的一位。华纳音乐在近几年还表示,在战略上进行调整,更加注重中腰部艺人的A&R和运营。

由此,长期来看,新兴唱片公司构成的威胁似乎不大。不过,不论这些新型唱片公司们是否能成功撼动三大的地位,它们的确形成了一股更有利于独立音乐良性发展的风气,甚至某种程度上,这样的风气现在已经成型。标榜自己是独立音乐人看上去比唱片公司艺人更酷,以至于大唱片公司还得把自己伪装成独立厂牌。

Ditto音乐CEO Lee Parsons举例,在菲律宾,有些艺人对自己在唱片公司工作感到不好意思。所以,当唱片公司发歌时,他们还得用假的厂牌名字发行,因为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其实是个大公司出来的。

再比如华纳音乐,“华纳音乐有ADA(Alternative Distribution Alliance,独立音乐发行部门)”,虽然看上去像个独立厂牌,但其实就是华纳音乐。华纳把艺人签在ADA下面,艺人就可以说自己是独立音乐人。华纳音乐不是为了艺人好,而是不得不这样做。”

从大趋势来看,这也促使三大厂牌逐渐采纳和探索对音乐人更友好的合作方式。

结语

对于创作者而言,唱片服务的多样化必然为其提供了更多选择。

尾部音乐人可以通过独立发行平台就完成音乐作品的数字上架,如果积累了一定的粉丝,就可以与独立发行公司签约,进行更深度的合作。在享受更专业的服务时,还能保留自己的版权和对作品的控制权,如果真到了需要发展国际性影响的地步,再考虑国际主流唱片公司也不迟。

虽然目前看来,这些后浪音乐公司中的任何一个都并不足以撼动三大的地位,但如果把他们作为一个整体来看,的确为独立音乐人提供了更有利的选择,也促使三大不得不向新趋势靠拢。

就如同著名管理顾问Peter Ferdinand Drucker所说,“动荡时期最大的危险不是动荡本身,而是依照昨日的逻辑行事”。此起彼伏的新型唱片公司们,至少部分揭示了未来音乐行业的新趋势,值得引起行业思考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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