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日中午，哈市道里区中医街的一家盲人按摩院。51岁的修军权正忙着在前厅给顾客做按摩，8岁的导盲犬宝莉，默默地趴在休息室的角落里，偶尔去前厅转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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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爸爸带你去买冰棍！”午休时，修军权回到休息室。听到这话，宝莉嗖地一下起身。在被套上红色马甲和导盲鞍后，它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像小马一样站立。沉稳的宝莉带着修军权缓步走下楼梯，在门洞的大铁门前，它稍作停留，然后跟主人一起迈过门槛儿……
这是宝莉从大连来哈尔滨“上班”的第五年。作为哈市第一只持证上岗的导盲犬，它曾是中央大街最拉风的崽。这5年，宝莉和修军权过得怎么样？他们遭遇过哪些出行难题，又路遇哪些温暖？宝莉的食道上长了异物后，他们是如何一起对抗“病魔”的？
中医街的“团宠”带主人避险
每天8点前，“爸爸”修军权牵着宝莉从上游街出发，来到中医街上班。这段路不到十分钟，要经过两条街和两个红绿灯。“妈妈”庄金荣负责殿后，戴手套用纸帮宝莉清理粪便。
虽然看不懂红绿灯，但宝莉会观察车流、人流状况。发现车速很快时，它站在路口一动不动，确定安全后，才会带着主人往前走。别看宝莉性格内向、胆小，但每次过马路时，它总是侧着身体挡在主人的前面，勇敢且敬业。对于常走的路，它也驾轻就熟，如果某天突然“不听话”，那准是有情况了。有一次，修军权和宝莉单独出门，在步道上，宝莉突然不走了，怎么劝都没用。他一点点往前探，这才发现，这条天天都走的路被人挖了一个坑，他后怕道：“多亏宝莉了，要不掉下去肯定得摔伤！”
修军权坦言，五年来，因为有宝莉的陪伴，他走了更多的路。“用盲杖走路没有牵导盲犬舒服，牵犬走得快多了。盲道经常会被各种障碍物占据，还有商家占道摆摊，很容易撞到，导盲犬会带我绕开这些。”宝莉的业绩评价堪称优秀，在修军权印象中，只有第一年上班的时候，有一次因为着急尿尿，它不小心带着主人撞了一下树干。事后，它还用小脑袋一直贴着主人的膝盖，像是在表达歉意一样，此后几乎“零失误”。
在中医街，宝莉可以说是“团宠”。绝大多数来按摩的顾客，都很喜欢它，有人经常给它带鸡蛋和苹果，时间久了，对方一进门，宝莉就跑去迎接。当然，也有人怕狗。比如某位顾客每次来按摩，宝莉就会低着头，躲进休息室不出来。
记者采访时，屋里人来人往，宝莉一声都没叫过。女主人庄金荣介绍：“其实这么多年，我们也极少听到它叫，即使被主人踩脚了，它也一声不吭。”记忆中，情绪稳定的宝莉，唯一一次发火，是有一天夫妻俩答应它下班后出去玩。当时都穿好马甲了，又陆续来了顾客，眼见三次都没走成，宝莉急得叫了几声，像极了盼父母下班的委屈孩子，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去江边散步常遇阻 雨天坐上公交全靠乘客仗义执言
常逛红专街早市的冰城市民，也许曾偶遇过宝莉。每次修军权牵着它，走到玉米和馒头摊前，它往往挪不动步。这个“吃货”能听懂主人的话，记性也很好，每次承诺“回家给你苹果吃”，如果到家后主人忘了，它会用爪子扒拉着提醒。“不给承诺，它不会主动要，如果答应了没给，那可不行。”修军权笑着说，宝莉就跟孩子一样，还得经常陪它玩球。每年7月，宝莉过生日，也是仪式感满满，吃宠物蛋糕时，“爸爸”会给它播放生日快乐歌，连大女儿都忍不住要“嫉妒”宝莉。
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出门也有被嫌弃的时候。近年来，盲人携带导盲犬入住酒店、出入公共场所、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等被拒绝的情况不在少数，修军权也有过类似的遭遇。比如，宝莉不被允许进入中央大街的大型商超，陪修军权去江边散步的时候，因为标牌上写着“宠物不许入内”，而时常被保安驱赶。庄金荣上前解释，导盲犬是工作犬，不是普通的宠物，仍被阻拦。“保安总换人，有的熟悉的，会让我们进，有的就必须现场打电话询问领导才让进。”庄金荣叹息道，宝莉胆小，每次因为出行问题发生争执时，它就会耷拉脑袋，像是做错了事儿一样，还会叹气。
乘坐出租车或者公交车时，宝莉也曾被拒。夫妻俩为了“不讨人嫌”，外出时尽量避免坐公交车。有一次下大雨，他们没带伞，也打不到车，迫不得已上了一辆公交车，刚上去就听司机说：“你们不下车，我就不走了！”庄金荣感慨道，好在当时车上有四五位老人仗义执言：“公交咋就不行？导盲犬连飞机都能上，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司机这才勉强同意开车。后来，庄金荣为了宝莉特意去考了驾照，买了辆私家车载它。
相比之下，在乘坐地铁、火车和飞机时，宝莉不仅畅通无阻，还有专人一路引领，有一回坐飞机，修军权夫妇甚至沾了宝莉的光，免费升过头等舱。还有一些暖心时刻，让夫妻俩分外感动。有的银行会给宝莉提供等待区域，特别是第二次去时，庄金荣留意到，银行新贴了一个提示牌，上面写着“允许导盲犬入内”。
9月起“导盲权”再添利器 期待宝莉真能进出自由
2019年，宝莉生病了。它吃东西时常常被卡住，还总打呼噜。修军权带它去体检时，发现食道有阴影，怀疑是长了食道肿瘤。
给宝莉拍片得打麻药，它醒来时麻药劲还没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十分害怕，修军权在旁边一直安慰它：“没事儿，咱们很快就好了。”事实上，修军权带着宝莉去了好几家宠物医院，都说危险性很高，不能做手术，担心它下不了手术台。因为是导盲犬，医生们也会格外谨慎。
那段时间，修军权很着急，好在后来终于联系上一家宠物医院，他带着宝莉连打了半个月抑制肿瘤生长的针剂，病情有所好转。大概过了一年多，宝莉又发病了。由于当时不方便就诊，修军权实在没办法了，他会针灸，便自己给宝莉扎针，扎了两回，发现效果竟然挺好，吃东西正常了，呼噜声也小了。
这两年，修军权越来越舍不得让宝莉工作。为了让它更放松，尽量少给它戴导盲鞍，改用普通的牵引绳。对一家人而言，宝莉的陪伴和抚慰甚至大于导盲作用。有一次，修军权跟爱人拌嘴了，回家后发现屋里没人，他跟宝莉说：“‘妈妈’走了，你能不能找到啊？”宝莉立刻带着“爸爸”下楼，一路循着气味找到了“妈妈”，带着她一起回家。
导盲犬的服役时间通常是8到12年，下个5年，我们还会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跟宝莉偶遇。比起害怕，想必更多路人是兴奋和好奇，希望大家能够遵守“四不一问”守则：不呼叫、不抚摸、不喂食、不拒绝。见到修军权在路上徘徊时，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协助。
今年9月1日起，我国首部无障碍环境建设法将正式施行。其中，“无障碍社会服务”里明确提到，公共场所的工作人员应为残疾人携带导盲犬提供便利。希望宝莉今后能够更自由地出入公共场所，跟主人去逛逛大型商超、围着防洪纪念塔转一圈，下班后吹吹江边的晚风。它的出现从来不是“负担”，而是这座城市里一道温柔、文明的暖心风景……
龙头新闻·生活报 实习生 曹永铭；记者：周际娜
